过错面前,先考虑谁的利益
面对错误,人们的自然反应常常是辩解。最近时有中国学者学术造假被揭露的报道。他们大多要么不承认,要么虽然承认但把事情轻描淡写,或迟迟不回应,乃至狡辩,甚至把责任推卸到学生身上。这些做法会对所在单位的名誉造成极大伤害,也有损中国科学家的国际形象。当然美国也不例外。美国的科学道德抓得很严,造假事件一旦被揭露就会对当事人的学术生涯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,所以也常常有人会不承认、不作声。其实,认错可以使一场危机变成一个成功的机会,同时展示优秀领导者的人格魅力。在科学界有两个有名的案例,反映了不同应对方式导致的不同结局。
著名遗传学家弗朗西斯柯林斯(Francis Collins)曾被牵连进一次造假事件。他当时担任NIH(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)人类基因组研究所所长,事业如日中天。他的实验室里一位 MD/PhD(医学/哲学双博士)的学生向一个学术杂志投的一篇文章被退稿,该杂志认为这篇文章盗用了其他学者文章中的图表。弗朗西斯首先针对实验结果作了深入调查,确认学生的文章确实存在造假问题,于是立即撤回该文,迅速写信给另外几个杂志社,把署有这个学生名字的其他5篇已经发表的文章也全部撤回。随后,他写了2000多封信给相关领域的科学家们,告知在他的实验室发生了造假事件,向大家道歉,并表明要为该事件承担责任。他说:“尽管事情不是我做的,而且6篇文章里的其他5篇也不一定都有问题,但这篇被抓住了,其他的就都有造假的可能性,所以要把文章全撤下来。”毫无疑问,这样做对弗朗西斯本人和实验室的名誉有很大损伤,但他认为这样做对科学界有益。后来这个造假的学生被开除了,而且受到了惩罚。在这起事件中,弗朗西斯及时承认了错误、进行道歉、承担责任,并非常快地采取了行动。最终,这起造假事件对他本人、实验室及研究所不但没有造成大的负面影响,大家对弗朗西斯鲜明的是非立场、果断的危机处理能力反而钦佩有加,由此他被认为是一位有科学道德修养的科学界领袖。
反面案例与著名分子生物学家、诺贝尔奖得主戴维巴尔的摩(David Baltimore)有关。他曾是麻省理工学院教授,担任过世界顶尖的白头研究所(Whitehead Institute)所长,是国际生命科学界极少数叱咤风云的人物。这起造假事件牵涉到他的时候,他正担任洛克菲勒大学校长。巴尔的摩与塔夫茨大学(Tufts University)一名日本籍女教授合作项目的一篇论文出了问题—有个博士后出来指证,认为塔夫茨大学实验室的结果不可靠,可能有假。虽然这篇论文不是巴尔的摩自己的实验室做出的,他只是合作方,但他站出来打抱不平。他说:“科学文章里有错误是经常发生的,并非所有错误都是故意造假。”事情越闹越大,以至于美国国会成立了一个调查组进行调查。巴尔的摩很强硬,事情越大越争辩,认为国会调查属于政治干预科学等。洛克菲勒大学的校董会认为背着洗不清污点的人不适合再当校长,巴尔的摩被迫辞职。
领导者在认错和道歉时,需要考虑好个人与集体、国家、社会的关系。林登约翰逊(Lyndon Baines Johnson)是肯尼迪遇刺后的继任总统。当选总统之前,他是美国南方民主党非常有影响的参议员。他有一句名言:“首先,我是自由之士,其次,我是美国人,而后,我是国会参议员,最后,我才是民主党人。”他认为不能把顺序搞错,不能为了民主党人的利益牺牲美国的利益,也不能为了美国的利益牺牲人类的利益。无论是科学家,还是企业界领导者,都要想清楚这种关系。作为一个领导人,你需要对自己负责任,对小部分人负责任,但更重要的是你对社会具有影响力,要对社会负责。只有把大的关系搞清楚了,才能懂得为什么要认错和道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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